“爱奇艺限制投屏案”一审落槌，法院判决爱奇艺平台补偿原告41天黄金会员VIP时长。

文 | 陈晓娟

编辑 | 李   简

“爱奇艺想钱想疯了吧？跳个广告到底是要收我多少钱！”近日，网友何欣（化名）在社交平台上发文怒斥爱奇艺“割韭菜”。

何欣是爱奇艺的黄金会员，最近她在电视上使用爱奇艺观影时发现，观看一集《海贼王》居然有长达100秒的广告，当她尝试选择跳过广告时，提示需要升级到白金会员才能跳过广告，而以前黄金会员是可以免广告的，她的会员权益莫名其妙地缩水了。

爱奇艺限制投屏

何欣随后发现，在手机上使用爱奇艺App观看《海贼王》不需要升级会员就可免广告，于是决定通过手机投屏到电视机观看。未曾想，其只能看分辨率480P的标清版本，要达到720P以上还是需要充值白金会员。

作为一名爱奇艺的忠实用户，何欣彻底失望了。

和何欣一样对爱奇艺等长视频平台失望的用户不在少数，从前段时间的优酷剧集《墨雨云间》超前点播套路被吐槽，到爱奇艺《种地吧》麦田音乐会被指割韭菜，近年来，长视频平台“套娃式”收费乱象频出，通过压缩VIP会员权益的方式收割了利益，却寒了老用户的心。

“爱奇艺限制投屏案”原被告均上诉

实际上，长视频平台对用户权益的压缩和侵犯早已有之。

2023年1月，爱奇艺App开始对投屏功能作出限制——原本可以选择最高4K清晰度投屏的黄金VIP会员，现在只能选最低的480P清晰度。要想进行4K投屏，必须购买白金VIP会员。

这一行为引发热议，一度冲上微博热搜。1月12日，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以下简称“上海市消保委”）发文称，投屏是移动端用户正常的使用场景，消费者付了钱，在手机上看还是投屏看，都是消费者的权利。平台在App内限制消费者投屏的做法不合理，想用这种方式加收费用更不厚道，视频平台更无权不当获取手机权限干涉消费者采用第三方App或者连线等方式投屏。

2023 年 2 月，七年爱奇艺“老粉”朱元因投屏限制将爱奇艺告上法庭。朱元发现爱奇艺将黄金VIP的投屏清晰度限制在480P，这一变更侵犯了他的会员权益。在与爱奇艺客服沟通无果后，朱元认为爱奇艺单方变更合同条款的行为已构成违约，应承担违约责任。

同年2月20日，爱奇艺宣布，为仍处于订阅状态的黄金VIP会员恢复720P和1080P高清投屏功能。

时隔一年，今年6月28日，“爱奇艺限制投屏案”一审落槌，法院判决爱奇艺平台补偿原告41天黄金会员VIP时长。

对于一审判决结果，朱元并不满意。7 月 13 日，朱元正式提起上诉，目的是争取不断续订的单次会员和连续包月会员享有同等待遇。

朱元向“e看法”表示，他的判决对于其他用户不具有约束力，但由于爱奇艺的协议和规则采取的是一种“一对众”的模式，他呼吁如果胜诉，希望平台给予其他同等受损用户同等补偿，而不是“谁告谁有”。

7 月 17 日，爱奇艺也对一审判决提起上诉。爱奇艺认为，VIP 会员服务协议中并未规定有义务向黄金会员永久、免费提供高于 480P 清晰度的投屏服务。

朱元在微博平台公开表示，他认可长视频平台一定程度上的单方变更权，就投屏而言，爱奇艺App全部取消投屏功能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但在爱奇艺有能力提供且还在提供投屏功能的情况下，只限制清晰度，应该不在软件优化或功能调整的范围内，而是通过会员分级利用技术手段对用户进行强制交易。

事实上，这已不是爱奇艺第一次坐在被告席了。

2019年11月26日，电视剧《庆余年》在爱奇艺平台和腾讯视频平台上同步热播，在互联网上获得了空前的热度。有用户购买爱奇艺会员后发现，收看该剧还需要再额外付出单集3元的“超前点播”费用。用户质疑爱奇艺为何二次付费，认为“超前点播”侵犯其合法权益，遂将爱奇艺起诉至北京互联网法院。

2020年6月2日，北京互联网法院对“爱奇艺《庆余年》超前点播案”作出裁决。法院判决称“超前点播”违法，构成违约，被告爱奇艺向原告连续15日提供原告原享有的VIP会员权益，被告赔偿原告公证费损失1500元，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

长视频平台套路深

不仅是爱奇艺，近年来长视频平台收割用户钱包的套路，早已是老生常谈。打开新浪微博搜索某些视频平台，出来的词条多是“割韭菜”、“吃相难看”，足见网友对于这一现象积怨之深。

早在2022年7月，优酷便对移动设备的投屏功能进行限制。普通优酷会员如果要在电视端观看视频，则需要充值价格更高的“酷喵”会员。这一行为引发网友吐槽，然而优酷至今仍未放开投屏限制。

无论是爱奇艺、优酷还是腾讯，都存在着不同程度上的套娃式收费现象：VIP用户观看一些影片仍需付费购买观影券，开了VIP仍无法免去广告除非开通SVIP，限制VIP的设备登陆数量、投屏功能及清晰度，甚至通过停播剧集的方式引导用户进行超前点播消费......

对各大长视频平台的会员权益进行统计，可以发现不同会员所享受到的福利待遇是不同的。如果用户想要享受到全部的待遇，则要充值最高级会员，方能免除广告的侵扰、投屏的限制等问题。

长视频平台的套路为何如此之深？

从无法跳过广告到限制投屏、清晰度，长视频平台不断压缩会员权益，通过会员分级模式来实现盈利目的，将手一次次伸向老用户的钱包，归根结底是其由于难以盈利而产生的焦虑。

今年5月16日，爱奇艺披露未经审计的2024年Q1财报，营收79.27亿元，同比下跌5%；净利润6.55亿元，同比上涨6.02%。

“增利不增收”的财报数据得益于爱奇艺“降本增效”的经营策略。

数据显示，一季度爱奇艺的总成本为56亿元，同比下降了5%，而其中的大头内容成本为40亿元，同比下降5%，同时，销售、一般和行政费用9.2亿元，下降了17%。营收的下降则主要是受到其会员业务收入下滑的影响，一季度爱奇艺会员服务营收48亿元，同比下滑13%。

然而，爱奇艺并未披露会员数量和月度平均单会员收入（ARM）相关数据。

从社交平台检索可知，近年来广大网友对于爱奇艺、优酷等视频平台的信心是在下降的，退订会员者不在少数。而爱奇艺不再披露会员数量，似乎也从侧面说明，其用户基本盘已经触顶，甚至正在面临流失。

此前，为增加收益，爱奇艺大力控制成本，并制定了追求高质量的内容策略，如2023年一部《狂飙》为爱奇艺创造了空前的营收。

然而，虽然高质量内容能够吸引更多用户为长视频平台付费，但如果平台无法持续为用户提供高质量内容，《狂飙》的神话也再难复刻，那么只通过内容来增收的方式就变得不实际。

据观察者网报道，2023年的4个季度，在一季度凭借爆款剧迎来一个高峰后，爱奇艺的会员数环比持续下滑。另外据披露，爱奇艺的ARM在本季度再次创新高，连续6个季度环比增长。由此可见，爱奇艺的会员订阅数虽然呈现下降趋势，但现存会员的氪金程度却是在增强的。

目前互联网流量红利消逝，长视频平台已充分竞争，再加上高质量的独家内容有限，难以通过吸引新用户来获得新的收入增长点，只有靠压缩会员权益、会员费用涨价，从而挖掘存量会员用户的“剩余价值”，达成扭亏为盈的目的。

同样处于亏损状态的还有优酷。2月7日，阿里发布2024财年Q3财报，财报显示阿里大文娱集团收入为人民币50.4亿元，同比增长18%，与此同时经调整EBITA亏损为5.17亿元，同比增加32.23%，收入上涨得益于线下演出和娱乐活动势头强劲，而亏损增加则是优酷亏损加大所致。

长视频平台的困境已经显现，各大平台亦在寻找破局之法，而“套娃式”收费或许是一条路，但这也势必造成用户的信任感下降。

“套娃式”收费亟需治理

长视频平台的“套娃式”收费，是否在法律层面上侵犯了消费者权益？

浙江省法学会网络法治研究会理事、北京通商（杭州）律师事务所律师卢鑫认为，长视频平台作为服务提供者，有权根据市场需求和自身经营策略制定不同的会员服务等级和收费标准。消费者在购买会员服务时，与平台之间形成了合同关系，双方应基于自愿、平等、公平和诚实信用的原则进行交易。

虽然平台有权制定分级收费制度，但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平台在提供会员服务时，应当明确告知消费者各项服务的具体内容、价格、限制条件等关键信息，确保消费者在购买前能够充分了解并作出理性选择。如果平台在事前事后告知不充分，导致消费者误解或权益受损，则可能构成违法行为。

关于平台采取的多项收费制度是否侵犯消费者权益，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如果平台在收费过程中存在宣传信息不明确、不公平交易、限制消费者权利、违反合同约定等问题，则可能侵犯了消费者的权益。

“爱奇艺限制投屏案”中，北京互联网法院认为，为适应不断变化的网络环境，被告作为“一对众”互联网服务的提供者，在爱奇艺VIP会员服务协议中约定协议的单方变更权无可厚非，但在行使该权利时应当遵循公平原则，不得因该单方变更权的行使而损害协议相对方的利益。尤其当适用该协议的相对方系广大消费者用户时，被告行使单方变更权更应克制与谨慎，不应限制或减损用户相对方的既有权益。

卢鑫建议，在提供会员服务时，平台应充分披露各项服务的具体内容、价格、限制条件等关键信息，确保消费者在购买前能够充分了解并作出理性选择；同时，对于需要额外付费的内容，平台应提前告知消费者并征得其同意，保障消费者知情权、公平交易权、选择权等权利。

另外，卢鑫建议相关行业协会或监管部门应加快制定长视频平台会员服务的行业标准，明确会员服务的范围、价格、退费政策等关键要素，以减少乱象的发生。